每逢端午,家家户户,粽团桃柳,盈门共饮。今年跟端午一起来的,是昨天的一场雨。望园中,榴花妖艳,绿杨带雨,空气中弥漫的粽香,如缥缈的记忆,在心头萦萦绕绕。
记忆里,母亲工作忙,我跟着乡下的奶奶。每年端午,奶奶都要包粽子。
小时候,村子西边有一个大苇塘,每到夏天,满塘的苇叶郁郁葱葱,格外茂盛。苇塘不仅可以放鸭,还可以给人们提供新鲜的苇叶。
每年的端午前夕,奶奶就挑个好天,去苇塘采来粽子叶和毽子草,一叠叠,整整齐齐。回到家,把它们放进锅里,煮一下,洗净。泡上枣和江米,等到吸足水分的大枣水灵灵,江米盈润润,奶奶就开始摆好小桌,准备包粽子了。
奶奶把两三片粽叶按照次序叠放,铺平,然后双手捧起,顺势挽成漏斗状,放上米和枣,最后用粽叶把米和枣盖住,用毽子草缠上几圈,收紧绑好。看着奶奶灵活的双手,包着四角玲珑的粽子,我就好像闻到了粽香。有时候,看得眼馋,也想跃跃欲试。于是,学着奶奶的样子,结果,包出的粽子松松垮垮,四处漏米,奶奶就一边笑着嗔怪我,一边把它拆散重来。
粽叶在奶奶的手里翻转着,折叠着,像熟练的舞蹈。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包好了。奶奶把它们整整齐齐码在七音锅里,放上水,盖好之后,用大火开始煮。待到锅里咯咯哒哒,粽子的香味,便随着热气,蒸腾而出。
最好吃的粽子,是第二天早晨。闷了一宿的粽子,温而不烫,剥开一个,江米软糯,大枣散发着甜香,把周围的江米洇红一片,吃到嘴里,甜糯可口,我居然可以吃下两个。
端午节的早晨,奶奶总是把刚刚出锅的粽子拾出来,然后拿出几份,吩咐我送给附近不包粽子的人家。印象里,有孤寡的夏奶奶,眼睛不好使的于姥姥,不会包粽子的田嫂,也有人口多劳力少,年底不但不分红,还要往生产队里交钱的李婶……每当我踏着清晨的阳光,把奶奶的心意送给那些乡邻,她们淳朴的笑容,感激的眼神,至今留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候,村子里还有要饭的。一次,我们正在吃饭,一个要饭的小姑娘,穿着破烂,头发脏乱,怯生生地站院门口,紧贴着墙角,朝着屋门口喊着,大叔大伯大娘啊,好心给点吃的吧。这时的奶奶,一声不响,递给我两个粽子,我立刻飞快地跑到院子里,递给她……
那个年代的记忆,贫穷里的温情,苦涩的甜蜜,包裹在一只只粽子里,散发着浓浓的乡情。
前年秋天,我搬了新家,母亲退休后,也跟我们一起居住。母亲喜欢吃粽子,也喜欢包粽子,而且,不分季节,想起来就包上一次。
母亲总是先备好食材,照着网上的讲解,如法炮制。她包的粽子,有莲子红枣的,豆沙的,还有腊肉的,火腿的……我说,包这么多样干吗?怪费事的,母亲云淡风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瞎鼓捣着玩呗。”说这话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盈盈的,一脸的幸福安详。
每次粽子出锅,五岁的小儿,就自告奋勇,按照姥姥的指示,给楼道里的邻居们分发粽子。一楼的奶奶不能吃糖,给她装上肉粽,三楼的小豆豆喜欢甜食,给她装上一袋红枣粽和豆沙粽,对门的小丁丁无肉不欢,腊肉粽和火腿粽都来点……
我的新家,因为有了母亲,生活变得更有味道。颈椎不好,懂理疗的张叔帮忙按摩;喜欢吃咸菜,邵奶奶自制的泡菜,还没吃完新的又来;饭桌上,方婶做的锅贴饼子,咬一口,满口留香;阳台上孙伯伯用竹篾编织的鸟笼,是儿子的最爱……
又到端午节了,想起粽子,心生感慨:粽子包裹着友善,传递着温暖,让美好情愫,代代相传。相信,“粽”有一颗心,总会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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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尼萨德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