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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魏征字玄成,是魏州曲城人。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从而落魄而不得志。他抛弃自己的资财家产不去经营,有远大的志向。通晓经典书籍和方术。隋末动乱,他扮作道士。武阳郡太守元宝藏发兵响应李密,任命魏征担任书信及檄文的起草工作。李密每当看到了宝藏的书信以后,就称赞写得非常好,又加上听说是魏征所写,急忙征召他。魏征进献十条计策来说服李密,都没有得到采用。王世充攻打洛口,魏征拜见长史郑頲说:\"魏公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打胜仗,但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士死伤将尽,而且府里没费搞女陈静掌张有余财,战胜敌人之后又没有封赏。由于这两点原因不能和他们作战。如果疏通护城河,加高城墙,日久,敌兵粮食耗尽以后自然会撤退,到时我军乘胜追击,这是取胜的方法啊。"郑頲说"这是老生常谈罢了。"魏征没有告辞就走了。
魏征后来模言和模义经跟随李密来到京城,很长时间都没有知名。自己请求安抚地区,于是被提拔为秘书丞,快马来到黎阳。当时田银助既握烟普盐克住李绩还是李密所封的太守,魏征写信给他说:"当初魏公出身于背叛朝廷的士兵之中,振臂大喊,帅几十万众,他的威势掩盖半个天下,而他现在一败之后,再无振作,最终归附唐朝,本来就知道这天命使之有所归附。如今您处于天下必争之地,不早日作打算,那么就成就不了大事了!"李政色味兴若奏卷民绩收到他的书信,于是定计归附于唐,而后大量派送粮食给王的军化子罪对得编决兰花古队。 刚好赶上窦攻陷了黎束补住在田里阳,俘获了魏征,授伪怎增专则官起居舍人。窦失败以后,和裴矩一起逃往关内,隐太子引荐他为太子洗马。魏征看到秦王功高,暗中劝说太子早做打算。太子干座背映引原住事败以后,唐王责备魏征说:"你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怎么办?"魏征回答说:"如果太子早听众我的话,不会遭遇今答职货府重职长字日之祸!"李世民器重他的正直,没有一丝怨恨的意思给盾制落程劳。
秦王即帝位后,拜魏征为谏议大夫,封为巨鹿县男。这时,州县曾侍奉过隐太子与巢王的人自觉不安,往往藏匿谋乱。魏征告知太宗说“:不示以至公之意,祸患就不能解除。”太宗说:“你去安抚晓谕人士吧。”路上遇见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被押解进京师,魏征和副使商议说:“正好有诏书,东宫和齐王府旧属一律免罪,现又捕送划货施演防审散确首来志安等人,谁能没有疑心呢?我们虽去传达圣旨,人们一定不信。”就放了志安等人优止因常而后奏闻朝廷。出使回来,太宗很高兴,和他日益亲近,有时引至卧室,询问天下之事。魏征也笔尽势衣由动认为这种赏识是不世之遇,便说尽心中想法而毫无隐讳,共上奏二百多项提议,全都切实可行合乎太宗之意。穿连绍旧者色我艺常科由此任职为尚书右边吧血燃日啊印经比料修丞,兼任谏议大夫。 左右近臣有人诋手毁魏征偏袒亲戚朋友,太宗派遣温彦博讯问此事,与事实不符。温彦博说:“魏征直作为臣子,不能著明形迹,远避嫌疑,因而遭到无端诽谤,这是应当责备的。”太宗就叫温彦博去责备魏征。魏征进见太宗,说:“臣听说君臣应当同心,这就叫作如同一体,怎能抛弃至公,只求形迹?如果上下全都如此,国家兴亡就难以预料了。”太宗吃惊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魏征叩头说:“愿陛下让臣做良臣,不要让臣做忠臣。” 太宗说“:忠臣、良臣有差别吗?”魏征说:“稷、契、咎陶是良臣,龙逢、比干是忠臣。 良臣,自身得美名,君主受显号,子孙世代相承,福庆传之无穷;忠臣,自身受祸被杀,君主陷于昏暴,国破家亡,仅取空名。这就是两者的区别。”太宗说“:好。” 接着问“:做君主的人怎样做才能明,犯何过失才会暗?”魏征说:“君主之所以明,在于多方听取意见;之所以暗,在于偏听偏信。尧、舜大开四门,眼明能视四方,耳聪能听四方,虽有共工、鱼玄,不能蒙蔽他们,好听的言词荒谬的行为,也不能将他们迷惑。秦二世身居深宫,偏信赵高,天下散乱而不得闻;梁武帝偏信朱异,侯景即将攻城而不得知;隋炀帝偏信虞世基,盗贼四起而不知晓。所以说,君主如能多方听取意见,奸臣就蒙蔽不了君主,下情就能上达朝廷。” 郑仁基女儿既漂亮又有才华,皇后建议娶她进宫为充华,典册都已具办。 有人说她已定下婚约。魏征进谏道“:陛下居于楼台,就应让百姓有居室;吃美食,就应让百姓吃饱饭;看到身边的侍妾,就应让百姓有室家。如今郑女已许配人家,陛下娶她进宫,难道是为民父母的意思吗!”太宗沉痛地责备自己,立即停止册封之事。 贞观三年(629),魏征以秘书监身份参预朝政。高昌王麴文泰将入京朝见,西域各国都想趁此派遣使者进献贡品。 太宗下诏文泰使臣厌怛纥干前去迎接。 魏征说“:从前文泰入朝,所过地方供应物品尚且不能备齐,如今又加上各国使臣,那么沿边州县因供应不足而获罪者就会增多。他们以商贾身份来,边民可因此而得利;如做宾客来,中国就会因耗资财而贫困冷落。东汉建武年间,西域各国请求设置都护、派遣王子入侍,光武帝不答应,就是不愿为蛮夷而耗费中国。”太宗说“:对。”立即追回已经发出的诏令。 那时太宗即位已四年,一年判死刑仅十九人,几乎弃置刑法而不用,米价每斗才三钱。从前,太宗曾感叹道:“大乱之后,国家很难治理啊!”魏征说:“乱后容易治理,就像饥者容易喂食一样。”太宗说“:古人不是说过,善人治国一百年,然后才能制服残暴,废除死刑吗?”魏征回答说“:这不是圣哲说的。圣哲之人治天下,功效就像回声一样,周年即可,不算太难。”封德彝说“:不是这样。夏、商、周三代之后,轻薄诡诈之风日益滋长。 秦代专用刑法,汉代杂用霸道,都是想治好而不能,不是能治好而不愿。魏征是书生,喜爱空谈,只会扰乱国家,不可听从。”魏征说:“五帝、三王并没交换百姓而后教化,实行帝道便为帝,实行王道便为王,关键就在所推行的是什么。黄帝驱逐蚩尤,经七十次战斗才制服其害,达到无为而治。九黎危害德行,颛顼进行征讨,获胜后就治理得很好。桀作乱,汤流放了他;纣无道,武王讨伐他。汤与武王都亲身达到太平。如果人们日渐轻薄诡诈,不再返于淳朴,如今当会成为鬼魅,又怎能教训他们呢!”封德彝不能答复,但内心认为魏征不对。太宗却完全接受而不怀疑。到这时,天下已经大治。 蛮夷君长服用衣冠,带刀入京宿卫。东到大海,南过五岭,夜不闭户,行不携粮,路上就能得到供应。太宗对群臣说“:这是因为魏征劝我实行仁义的结果啊。可惜封德彝见不到此情此景了!”
不久魏征任职检校侍中,晋爵为郡公。太宗临幸九成宫,宫女安置在围川县官舍中。尚书右仆射李靖、侍中王王圭接着到来,县官移出宫女腾出官舍给李靖、王王圭。太宗闻知,发怒说:“这些人敢作威福,为何轻视我的宫女?”下诏审讯他们。魏征说:“李靖、王王圭都是陛下的心腹大臣,宫女不过是后宫的扫除奴仆。 大臣外出,地方官要向他们询问朝廷法度;返回时,陛下要问他们民间疾苦。官舍本来就是李靖他们召见官员的地方,地方官不能不拜见大臣。宫女则不然,除供应食用之外,无须参见侍候。如为此而审讯官员,将使天下人吃惊。”太宗醒悟过来,按下此事不问。 后来,太宗在丹霄楼宴享群臣,饮酒时对长孙无忌说:“魏征、王王圭侍奉隐太子、巢剌王时,的确可恨,我能抛弃旧怨,任用才士,无愧于古人。但魏征每次进谏,如我不从,我发话时总不马上回答,这是为什么?”魏征说“:臣认为事情不对头,就进谏;如不听从而马上回答,便怕就会这样照办。”太宗说:“只管当即答应,再找机会陈说,难道不行?”魏征说:“从前舜告诫群臣:‘你们不要当面顺从,过后又有话说。’如果当面服从答应,再另找机会陈说,这就是‘过后又有话说’,这不是稷、契侍奉尧、舜的做法。”太宗大笑道“:人说魏征举止怠慢,我却觉得他很恭敬顺从!”魏征再次叩头说“:陛下引导臣进言,所以敢如此;不然,臣怎敢屡次触犯陛下呢!”
贞观七年(633),任侍中。当时尚书省有些久拖不决的案件,下诏让魏征审理。魏征平时不熟悉法律,只凭原则照实处理,人人都心悦诚服。进封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因多病提出辞职。太宗说“:您不见金属在矿山有何珍贵,把它精心锻造成器物,人们才看作宝贝。我正把自己比作金属,把您比作良匠而加以磨砺。您虽有病,还未衰老,怎能这样辞官呢?”魏征恳切请求,多次推辞,退意更坚。太宗便改任他为特进,知门下省事,下诏朝廷规章、国家制度,由他参议得失。与职事官一样赐予俸禄、属员及卫士。 文德皇后安葬后,太宗在禁苑中建造高层楼台,以眺望昭陵,有次带领魏征同登,魏征仔细看后说:“臣眼昏花,看不见什么。”太宗指给他看,魏征说:“这不是昭陵吗?”太宗说“:是。”魏征说“:臣以为陛下在望献陵,若是昭陵,我也看得见。”太宗流泪,为此而毁高楼,不久因修定五礼,应封一子为县男,魏征请封兄之孤子魏叔慈。太宗伤感地说“:这可以勉励世俗之人。”就答应了他。 后来太宗出巡,进驻昭仁宫,对地方官多所谴责。魏征说“:隋朝因为责备郡县不进食物,或是供物不够精美,为此事而无节制,以致灭亡。所以上天命陛下取而代之,正应谨慎戒惧,约束自己,怎能让人因供应不奢侈而悔恨呢! 如认为充足,如今就很充足了;如认为不足,比这多一万倍也会不知满足!”太宗吃惊地说:“没有你,我听不到这样的话。”魏征退下后又上疏说:“《尚书》称‘扬明道德谨慎刑法’,‘要惧用刑法’。《礼记》说‘:居于上位容易侍奉,处于下位易被了解,那么刑法就不会繁多了。’‘为上者多疑,百姓就会感到迷惑;为下者难于了解,君长就会疲惫。’为上者容易侍奉,为下者易被了解,那么君长就不会疲惫,百姓就不会迷惑,因此君主有一种美德,臣子就不会产生二心。刑罚赏赐的目的,在于劝善惩恶。 帝王赐用,天下划一,是不应依据亲疏贵贱而轻重有别的。如今的刑法赏赐则不然,或是出于一时的喜怒,或是出于好恶的不同。高兴时该用刑而不忍心使用,发怒时丢开法律去寻找罪过;对自己喜欢的人极力赞美,对自己厌恶的人百般挑剔。刑罚过滥,小人之道就会增长;赏赐不当,君子之道就会消亡。小人的恶行不予以惩罚,君子的善行不予以鼓励,而希望天下大治,刑罚弃置不用,这是从没听过的事。而且闲暇时清谈,全都尊信、崇尚孔子、老子;到作威发怒之时,就专门效法申不害、韩非。所以道德的旨意还未宏扬,刻薄的风气就先煽起。从前伯州犁与人串通作弊,楚国的法律便遭破坏;张汤用心轻重不一,汉朝的刑罚便出差错。何况身为君主而自己就有偏颇呢!近来处罚人员,有的是因为供应不周,有的是因为不能顺其意愿,都不是为了达到天下大治而急需处理的事情。 尊贵不与骄盈相约而骄盈自来,富足不与奢侈相期而奢侈自至,这并不是空话。 “而且我朝取代隋朝的缘故,正在隋朝本身。用隋朝的库藏与今日的储存相比,用隋朝的军队与今日的兵马相比,以隋朝的人口与今日的百姓相比,计其长短大小,该有多大差别啊!然而隋朝因富强而灭亡,就是因为国家动荡;我朝因贫乏而平安,就是因为国家宁静。宁静就会平安,动荡就会乱亡,这人人都知道,并不是隐晦难见、微妙难察的道理。 不走平坦的道路,而沿覆车之辙而行,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居安而不思危,安定时没想到动乱,生存时没考虑到灭亡。 隋朝未乱之时,自以为不会发生动乱;未亡之时,自以为不会灭亡。所以兵马屡动,徭役不息,直到被杀受辱时,还不明白灭亡的缘故。岂不可悲!照看长相的美丑,得用静止的水,观察国家政局的安危,必用已亡之国作为借鉴。《诗经》说:‘殷朝的借鉴不远,就在夏朝时候。’臣希望当今的举动,能用隋朝作为借鉴,那么存亡治乱的道理就可得知。想到能导致危险的原因就可获得安宁,想到能造成动乱的原因就可使天下太平,想到能使其灭亡的原因就能求得生存的权利。生死存亡的关键,就在于节制嗜好和欲望,减少出游和行猎的次数,平息奢靡豪华之风,停建不急之役,谨慎而不偏听,亲近忠厚之人,疏远阿谀奉承之徒而已。 保持帝业容易,取得帝业的确困难。如今既已取得难得的帝业,难道就不能保持易保的帝业吗?不能牢固地保持它,就是因为骄奢淫逸之心在动摇它。” 太宗在积翠池宴请群臣,和群臣痛饮美酒,赋诗言志。魏征赋《西汉》之诗,其末章说:“最终依靠叔孙通制礼,然后才知道皇帝的尊严。”太宗说:“魏征说话,没有不用礼来约束我的。”有一天,太宗从容问魏征“:近来国家政治如何?”魏征见太平日久,太宗思想有所疏忽,因而回答说“:陛下在贞观初年,诱导臣下进谏。三年以后,遇到进谏者能乐意听从。 近一二年来勉强接受进谏,而心中照旧不满。”太宗惊奇地说:“你凭什么这样说?”魏征回答说:“陛下刚即位时,判决元律师死罪,孙伏伽进谏,认为依照法律不应处死,陛下将兰陵公主园囿赏赐给他,价值一百万钱。有人说:‘赏赐太厚。’陛下回答说:‘我即位后,还没有进谏的人,所以要厚赏。’这就是诱导臣下进谏。后来柳雄谎报在隋朝任官的资历,有关部门得知实情,弹劾他弄虚作假,判决他死罪。戴胄上奏说,柳雄之罪只应流放,接连上奏四五次,陛下才赦免其死罪。并对戴胄说‘:如是这样严格守法,就不会滥用刑法了。”这就是高兴地听从劝谏。近来皇甫德参上书说‘:修建宫,是让百姓受苦;征收地租,是横征暴敛;世俗喜好梳高髻,是受宫中影响。’陛下发怒说‘:这人要国家不役使一人,不收任何租税,宫女去掉头发,才能合他的心意。’臣上奏说:‘人臣上书言事,不激切就不能打动君主之心,一旦激切就接近毁谤。’当时陛下虽说听从臣言,赏赐丝帛,免治其罪,但心内终究愤恨不平。这就是难于接受进谏了。”太宗醒悟,说:“不是你,说不出这样的话。人苦于不能了解自己。” 在此之前,太宗建造飞山宫,魏征上疏说:“隋朝据有天下三十多年,教化行于万里,威势震撼异族,然而顷刻丧失殆尽。那位炀帝,难道厌恶安定喜好灭亡吗?只因倚仗国力富强,不顾后患。驱使天下之人,役使万物,以奉养自己,搜求财帛子女,装修楼台馆所,徭役无时止息,征战接连不休,对外显示威严,对内行其险诈猜忌,邪恶者进用,忠正者斥退,上下互相欺瞒,百姓无法活命,以致自身死于匹夫之手,为天下之人所笑。 圣人乘此时机,拯救天下危难。如今隋帝的楼台馆所,尽被陛下所居;奇珍异物,尽为陛下所有;贵妇美女,尽在陛下身边;四海九州之人,尽成陛下臣妾。如能借鉴隋朝之所以灭亡的原因,思虑我朝获取天下的缘故,焚其宝衣,毁其广殿,安居于低矮的宫室,那就具有上等德行。如已成之业不致败落,承袭其原有的楼台馆所,取消一切不急之务,那就具有次一等的德行。如不思虑创立帝业的艰难,认为天命可以依仗,凭借基址扩建宫殿,快意于奢侈淫逸,使人们不见德政而劳役不休,那就是下等的德行了。用暴政取代暴政,将会照样出现动乱。做事不合法规,后人就没有好评。民怨神怒,灾害就会发生;灾害发生,动乱就会暴发。动乱暴发,自己的生命和名声能保持善终就很少见了。” 这一年,天降大雨,谷水、洛水泛滥成灾,冲毁宫观十九所,漂没居民六百家。魏征上书陈事说:“臣听说治国以德与礼为基础,以诚与信为保证。诚、信确立,居下者就不会产生二心;德、礼表现出来,远方之人就会前来归附。所以德、礼、诚、信四者,是治国之大纲,不可废弃片刻。古书说:‘君主按礼节使用臣下,臣下应尽心竭力侍奉君主。’‘自古以来人总是要死的,人民如不信任统治者,国家就立不住脚。’还说‘:说同样的话而被信任,是因说话之前就受信任。同样的命令被执行,是在命令之外是否真诚待人所致。’那么,说话不被听从,是因不受信任;命令不被执行,是因缺乏诚意。不受信任的话,缺乏诚意的命令,君子是不说不为的。 “自从王道美好光明,至今已延续十多年了,仓库粮食越积越多,土地更为广阔,然而德行不能天天增广,仁义不能日渐加深,是何缘故呢?是因对待臣下,没有尽其诚信,虽有善始的勤劳,而无善终的美德。因此阿谀奉承之徒得以施展伎俩,说同心之人是结党营私,揭人隐私是大公无私,刚强正直是专权自用,忠直敢谏是诽谤诬蔑。称为结党营私,虽是忠信也遭怀疑;称为大公无私,虽是做假也无罪过;刚强正直的人害怕专权的指责而不敢尽力办事,忠诚敢谏的人顾虑诽谤非议而不敢尽言。惑乱视听,阻塞大道,妨碍教化,损伤德行,没有比这更甚的了。 “如今将致天下于大治的任务托付给君子,而其得失有时却询问小人,这样的话,毁誉就为小人操纵,而督察责罚则常加在君子头上。中等才智的人岂无小惠,但思虑不能远大,即使他们竭诚尽力,仍然不免倾覆败亡,何况心怀奸邪察颜观色行事的人呢!所以孔子说‘:君子中不仁爱的人是有的,但没有小人而有仁德的。’所以君子不能没有小恶,但恶不积多不妨碍其正直;小人不时也有小善,但善不积多不能使其忠诚。如今称某人为善人,又担心他不可信任,这与竖起直木而怀疑其影不直有何区别呢?所以上不被下级信任就不能指挥下级,下不受上级信任就无法事奉上级,信任的意义很大啊! “从前齐桓公问管仲说:‘我想让酒坏在杯中,肉烂在俎上,这不会妨碍霸业吧?’管仲说:‘这本不好,但不会妨碍霸业。’桓公说‘:怎样做才妨碍霸业呢?’管仲说‘:不能知人,妨碍霸业;知而不能任用,妨碍霸业;用而不给职衔,妨碍霸业;给职衔而不信任,妨碍霸业;虽信任而又让小人参与,妨碍霸业。’晋国中行穆伯进攻鼓国,过了一年还未攻下。馈闲伦说‘:鼓国的啬夫,闲伦认识,不用劳累士大夫,鼓国就可得到。’穆伯不答应。左右之人说‘: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国可得,您为何不答应?’穆伯说:‘闲伦为人,谄佞而不仁。如让闲伦拿下鼓国,我就不得不予以奖赏;如奖赏他,就是奖赏佞人。佞人得志,就是让晋国舍弃仁德而为邪佞,虽得鼓国,又有何用!’穆伯不过是列国大夫,管仲只是霸主的辅佐,尚能谨慎于信任别人,远避谗谀之徒,何况陛下这样的上圣呢!如想让君子小人是非分明,必定要以德怀抚,以信相待,以义勉励,以礼约束,然后表彰善人而厌弃恶人,审慎刑法而明于奖赏,无为而治的善政就为时不远了!如表彰善人而不提拔,讨厌恶人而不除掉,罚不加于有罪,赏不及于有功,那么危亡之时甚至不能保全。” 太宗下手诏给以表彰和答复。在这种情况下,下令废免明德宫玄圃院,将它赐给遭受水灾的民户。
有一天,宴请群臣时,太宗说“:贞观之前,随我平定天下,辗转奔波,是房玄龄的功劳。贞观以后,进献忠告,纠正我的过失,为国家求长久利益,仅魏征而已。即使是古代的名臣,也比不过他们!”亲自解下佩刀,赏赐给他们俩。太宗曾问群臣说:“魏征与诸葛亮哪个贤能?”岑文本说:“诸葛亮兼有将相之才,魏征不能和他相比。”太宗说“:魏征履行仁义,以辅佐本人,想使本人达到尧、舜地步,虽是诸葛亮也比不过他。”当时上书言事者多,有的不切实际,太宗厌烦,想予以驳斥,魏征说:“古时设立谤木,想了解自己的过错。密封的上书,就是谤木制度的遗意吧!陛下想知得失,应当任其所言。说得对,对朝廷有益;不对,也无损于政局。”太宗高兴了,对上书言事者全都加以抚慰而后送走。 贞观十三年(639),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头自燃,从冬直到这一年的五月不下雨,魏征上疏极力尽言说:“臣侍奉陛下十几年,陛下答应臣推行仁义之道,保持它而不丧失;勤俭朴素,始终如一。善言还在耳边,臣不敢忘。近年以来,渐渐不如当初。现恭谨地分条陈叙,或可补其万一。 “陛下在贞观初年,清净寡欲,教化遍及荒远地区。如今派遣使臣于万里之外,购取骏马,搜访奇珍。从前汉文帝不接受千里马,晋武帝焚毁雉头裘。陛下时常议论,要远比于尧、舜,今日所为,却要居于汉文帝、晋武帝之下吗?这是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一件事。子贡问怎样治理百姓,孔子说:‘恐惧啊,就像用烂绳驾驭六马拉的车辆。’子贡说‘:怕什么呢?’孔子回答说:‘不用正道引导,就会成为我们的仇敌,怎能不怕呢!’陛下在贞观初年,关心百姓的疾苦,如同自己的子女一样,不轻易营建宫室。近来既已奢侈放纵,便想动用民力,还说‘:百姓无事容易骄慢,如服劳役就容易使唤。’自古以来不曾有过百姓安乐而导致国家覆亡的事,哪有怕他们骄纵而安排劳役的道理呢!这是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二件事。陛下在贞观初年,勤苦自己以利于他人,近来则纵欲以劳民。虽然不停地说忧民,而心里关切的却是使自己快乐的事。不考虑建造之事,而说:‘不这样做,对我身体不利。’按人之常情推论,谁敢再来谏争!这是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三件事。在贞观初年,亲近君子,排斥小人。近来则轻亵小人,而礼重君子。 礼重君子是对他们敬而远之;轻亵小人,是对他们宠幸接近。接近小人,就看不到他们的过错;疏远君子,就不知道他们的正确。看不到君子的正确之处,那么不等嫌隙出现就已疏远;看不到小人的过错,那么时间一长自会亲昵。亲昵小人,疏远君子,而想使政治清明,没听说过。这是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四件事。在贞观初年,不以异物为贵,不做无益之事。如今稀有之物纷纷进奉,玩好之物的制作没有停息的时候。君长奢侈淫逸而期望臣民艰苦朴素,土木工程遍地而期望农业兴旺,是办不到的。这是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的第五件事。贞观初年,求贤若渴,贤人所荐之人,陛下随即信赖使用,取其所长,并常常担心做不到这一点。近来用人,随其内心好恶而定,因群贤推举而用,又以一人的毁谤而废;虽是多年委任且受信任者,有时竟出于一时的怀疑而斥逐。人的行为有平昔遵循的信念,做事也有既成痕迹可查,一人的毁谤未必可信,多年的善行不应顷刻勾销。陛下不察其缘由,以一人之言作为褒贬的根据,就会使得谗佞之人通行无阻,守道之士日渐疏隔。这是逐渐不能持之以恒的第六件事。贞观初年,陛下身居高位,没有行猎的爱好。数年之后,不能保持初志,以致远方蛮夷,也来进献鹰犬,陛下晨出夜归,以驰马射箭为乐,不测之事发生,如何解救得了?这是逐渐不能持之以恒的第七件事。贞观初年,陛下待臣有礼,群情能够上达。如今地方官入朝奏事,见不到天子之面,偶有短处,便受指责挑剔,他们虽有忠诚之心,而不能申诉朝廷。这是逐渐不能持之以恒的第八件事。贞观初年,陛下孜孜以求治国之道,常常感到不足。近来却倚仗功业之大,才智之明,增长傲气放纵欲望,无事兴兵,问罪于远方蛮夷。受宠幸者迎合旨意不肯进谏,被疏远者害怕威势而不敢发言。长此下去,为害不浅。这是逐渐不能持之以恒的第九件事。贞观初年,连年发生霜旱灾害,京畿之民并往关外就食,扶老携幼,来往数年,而无一户逃亡。这是因为陛下怜惜抚慰,所以百姓至死也不离心。近来百姓疲于徭役,关中之人,更是疲惫不堪。 各类工匠服役期满,强留役使而不遣返;适龄军士轮番宿卫,到期另有驱使。官府购物很多,背负者相望于市肆及道上。 万一粮食欠收,百姓之心,恐怕不会像从前那样安定稳妥了。这是逐渐不能持之以恒的第十件事。 “福祸没有定准,全在人们自己招来,人无过失,妖物不会随意出现。如今干旱致灾,远及各处州郡,恶人造起的叛乱,就出在京城之内,这是上天在显示警告,也是陛下忧惧操劳之时。这是千载难遇的吉期,机会不可再得,明主能做到而不做,这就是臣之所以忧思难忘深为感叹的原因啊!” 这篇奏疏呈上后,太宗说:“我已知道自己的过失了,愿意改正,以使善道坚持到底。如果违背这些话,哪有脸面与您相见呢!正要把你这篇奏疏,安置屏风之上,以便早晚观看,还将把它抄送史馆,让千秋万代都了解君臣间的大义。” 随即赐予魏征黄金十斤,骏马二匹。 高昌平定后,太宗在两仪殿宴请群臣,叹息说:“高昌如不丧失德行,哪能至于灭亡!但我也要告诫自己,不用小人的话来非议君子,也许就能获得安定了。”魏征说:“从前齐桓公和管仲、鲍叔牙、宁戚四人一道饮酒,桓公对叔牙说:‘为什么不站起来为我祝寿?’叔牙捧杯站起来说‘:愿您不要忘了逃亡莒国的日子,愿管仲不要忘了被囚鲁国的日子,愿宁戚不要忘了车下喂牛的日子。’桓公离座向叔牙感谢道‘:我和两位大夫如能记住先生的话,国家就不会有危险了。’”太宗说“:我不敢忘记做平民的日子,您不可忘记鲍叔牙的为人。” 太宗派遣使者到西域册立叶护可汗。使者还没回来,又派使者携带金银丝帛到西域各国买马。魏征说“:现在册立可汗之事未定,就派人去各国买马,他们就会认为陛下意在买马,不在册立可汗。可汗得立,就不会怀念陛下的恩德。
魏徵(580年-643年2月11日),字玄成,唐朝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史学家,因直言进谏,辅佐唐太宗共同创建“贞观之治”的大业,被后人称为“一代名相”。
贞观十七年(643年),魏徵病死。官至光禄大夫,封郑国公,谥号“文贞”。 葬礼从简。同年入凌烟阁。
著有《隋书》序论,《梁书》、《陈书》、《齐书》的总论等。其言论多见《贞观政要》。其中最著名,并流传下来的谏文表---《谏太宗十思疏》。
臣闻:求木之长(zhǎng)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jùn)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望国之治,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sè)源而欲流长也。
1、长 :生长; 2、浚:疏通; 3、下愚:最愚笨的人,为魏征的自谦之词; 4、明哲:圣明聪智的人; 5、神器:帝位; 6、域中:天地间。 此处指国家。
凡昔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1、元首:指帝王; 2、承天景命:受上天授予王位之命;景命:大命; 3、克终者盖寡: 能够坚持到底的少有; 4、守之难:意谓守业难; 5、殷忧:深忧;傲物:轻视别人;物:人物;6、吴越为一体:吴国和越国能亲如一家。吴、越是春秋时有世仇的两个国家;骨肉为行路:骨肉之亲也会如同路人,各不相关;行路:路人,指与自己无关的人; 7、董:监督、督责;振:震慑、镇压; 8、苟免:苟且免于刑罚;怀仁:归服于仁德; 9、人:民, 避太宗李世民名讳,改“民”为“人”; 10、载舟覆舟:《荀子•王制》:“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把君民关系比作船与水的关系,意为人民既能拥护好皇帝,也能推翻坏皇帝。
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xiè)怠(dài),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yōng)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chù)恶;
1、诚能:假若能够,这二字领贯以下十思; 2、可欲:自己喜欢的东西; 3、有作:指兴建宫室之类;作:兴建、造作;知止:谓克制自己; 4、高危:指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危险;谦冲:谦和;自牧:自我修养; 5、满盈:骄傲自满;下:容纳; 6、盘游:盘乐游逸无法度;三驱以为度:一年田猎三次为限度;《礼记•王制》载天子无征战凶丧之事,“则岁三田”,打猎三次; 7、慎始而敬终:犹慎始慎终,始终如一; 8、壅蔽:堵塞蒙蔽,指上下隔阂;纳下:接受下面的意见; 9、谗邪:谗佞奸邪的人;黜恶:贬斥邪恶的人。
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miù)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得。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并用,垂拱而治。何必劳神苦思,代百司之职役哉?
1、恩所加:对臣下施以恩惠;谬赏:乱加赏赐; 2、宏兹九得:发扬光大所陈述的十思,必可得到很多的补益。或解为“思则十有九得”;《贞观政要》“得”作“德”,九种品德,即所传的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宏兹九德”,谓扩大九德的修养; 3、简能:选择有才能的人; 4、惠:仁爱; 5、信者:忠信的人; 6、垂拱而治:垂衣拱手,无为而治; 7、百司:百官。
唐太宗君臣铜像
《谏太宗十思疏》全文:
臣闻:求木之长(zhǎng)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jùn)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望国之治,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sè)源而欲流长也。
凡昔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xiè)怠(dài),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yōng)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chù)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miù)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得。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并用,垂拱而治。何必劳神苦思,代百司之职役哉?
清 吴楚材 吴调侯《古文观止》评:
通篇只重一“思”字,却要从德义上看出。世主何尝不劳神苦思,但所思不在德义,则反不如不用思者之为得也。魏公十思之论,剀切深厚,可与三代谟、诰并传。
魏征(公元580~643年):字玄成,巨鹿(今省)曲城人。生于隋末社会动乱的时代,曾投奔瓦岗起义军,后随唐太宗,拜谏议大夫。魏征是历史上敢于犯颜直谏的贤臣,先后陈事二百余次,多被太宗所采纳,太宗也成为历史纳谏如流的皇帝。魏征死于贞观十七年。唐太宗亲制碑文,并对侍臣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贞观政要•任贤》)魏征又是史学家,曾领导齐、梁、陈、周、隋诸史的撰修工作。著有《隋书序论》、《齐书》、《梁书》、《陈书》的总论,主编有《群书治要》,其言论多见于《贞观政要》。
《新唐书·魏征传》原文及翻译如下:
原文:
魏征,字玄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赀产不营,有大志,通贯书术。隋乱,诡为道士。武阳郡丞元宝藏举兵应魏公李密,以征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善,既闻征所为,促召之。征进十策说密,不能用。后从密来京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乃擢秘书丞,驰驿至黎阳。
时李勣尚为密守,征与书曰:始魏公起叛徒,振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 然而一败不振,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早自图,则大事去矣!勣得书,遂定计归。
会窦陷黎阳,获征,伪拜起居舍人。败,与裴矩走入关,隐太子引为洗马。征见秦王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王责谓曰:“尔阋吾兄弟,奈何?答曰:太子蚤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直,无恨意。”即位,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
左右有毁征阿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然俾彦博行让征。征见帝,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子孙傅承,流祚无疆;忠臣,己婴祸诛,君陷昏恶,丧国夷家,只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
贞观三年,以秘书监参豫朝政。十年,为侍中。尚书省滞讼不决者,诏征平治。征不素习法,但存大体,处事以情,人人悦服。进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多病,辞职,帝不肯。征恳请,数却愈牢。乃拜特进,知门下省事,诏朝章国典,参议得失。
十七年,疾甚。征家初无正寝,帝命辍小殿材为营构,五日毕,并赐素褥布被,以从其尚。令中郎将宿其第,动静辄以闻,药膳赐遗无算,中使者缀道。帝亲问疾,屏左右,语终日乃还。
翻译:
魏征字玄成,是魏州曲城县人。幼丧双亲,落魄失意,扔下产业不经营,胸怀大志,通晓诗书术数。隋末大乱,假托出家做道士。武阳郡丞元宝藏起兵响应李密,让魏征典掌文书。李密接到元宝藏的书信,总说写得好,后来得知是魏征所作,立即招他前来。魏征向李密献上十条计策,李密不能采用。后来随同李密来到京师,很长时间也没出名。
魏征便请求前去安定地区,朝廷升任他为秘书丞,他便驾乘驿车急驰至黎阳。当时李勣还在为李密防守,魏征写信给他说:“当初魏公因叛乱起兵,振臂大呼,聚众数十万人,声威震动半个天下,但一失败就不能振作,最终归附唐朝,就是知道天下已有所归的缘故。如今您处在兵家必争之地,不早点图谋自全的办法,大势一去就不可挽回!”
李勣收到信,就决定归附唐朝。时逢窦攻陷黎阳,抓获魏征,授予伪职为起居舍人。失败后,与裴矩西行入关,隐太子引荐他任太子洗马。魏征见秦王功高,暗地劝说隐太子早定对策。
太子失败后,秦王责备魏征说:“你为什么让我们兄弟互相争斗?”魏征回答说:“太子早些听我的话,就不会死于今天的祸事了。”秦王器重他敢于直言,没有怨恨之意。秦王即位后,拜魏征为谏议大夫,封为巨鹿县男。
皇上身边近臣有人诋毁魏征偏袒亲戚朋友,太宗派遣温彦博去审问此事,结果不是这样,然而还是让温彦博去责备魏征。魏征进见太宗,魏征叩头说:“希望陛下让臣做良臣,不要让臣做忠臣。”太宗说:“忠臣、良臣有差别吗?”魏征说:“稷、契、咎陶是良臣,龙逢、比干是忠臣。
良臣,自身得美名,君主受显号,子孙世代相承,福庆传之无穷;忠贞的臣子,自己灾祸缠身被杀,使君主陷于昏暴,国破家亡,仅取得空的名声。这就是两者的区别。”太宗说:“好。”贞观三年,魏征以秘书监身份参预朝政。
贞观七年,任侍中。当时尚书省有些久拖不决的案件,下诏让魏征审理。魏征平时不熟悉法律,只凭原则照实处理,人人都心悦诚服。进封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因多病提出辞职。太宗不答应,魏征恳切请求,多次推辞,退意更坚。太宗便改任他为特进,知门下省事,下诏朝廷规章、国家制度,由他参议得失。
贞观十七年,魏征病重。魏征家里原无正寝,太宗命令停止修建小殿,用其材料为之建造,仅用五天完工。赐给魏征素褥布被,以遵从其意愿。命令中郎将在他家值宿,有动静随时奏闻,所赐药品、膳食不计其数,宫中出使之人不绝于道。太宗亲临问疾,屏退左右,交谈终日才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