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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拥有乐器是件极奢侈的事,只能在音乐课上听老师弹风琴。小学时,语文老师家有扬琴,有时去她家,她会弹一曲。那叮叮当当的乐音迥异于风琴,清脆明亮,如山泉,如小溪,极悦耳。中学时,听闺密弹琵琶,亦是欢喜,诚如白居易所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而首次对古琴有印象,却是因为很多年前《钱江晚报》上的一则寻琴报道。五十年前,还是青年的蒋逸人在黄岩一道观与一老道长萍水相逢,老道长弹完一曲《高山流水》后,觉得蒋逸人有悟性,便授其琴艺并赠古琴。后蒋逸人找到当时的省文管会,将古琴献出。专家鉴定古琴为真品,并称将择机展出。然五十年过去了,蒋先生没看到过古琴展出,鉴定的专家也已过世。敌不过心中的魂牵梦萦,蒋先生踏上了寻琴之路。、、……他一路追寻,终于查到古琴当时的主人为黄岩九峰小玄都观住持伍止渊大师,原主人则是刘伯温,琴的槽腹内有“大元至正五年,青田伯温氏置”个字,如今静置白云观。文中有张古琴照片,一张如蕉叶般的古琴静泊,透着沧桑之美。
那一年踯躅于月湖边的古琴台时,尚青春年少,心性跳脱,虽为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感动,却从没静下心来好好听一首古琴曲。有一天,偶然听到巫娜的一曲《莲心不染》,惊为天籁,柔婉空灵之清音瞬间入心,润泽宁静,这般愉悦,才恍然古琴音色如此美好,是真正与心灵相契之音,无怪乎位列“琴棋书画”之首。从此迷恋古琴曲,常听不厌。诚如李渔所言:“丝竹之音,推琴为首。古乐相传至今,其已变而未尽变者,独此一种……”古琴音幽远深邃,清润明亮与古朴沉厚相间,清音飘渺,舒缓如泉。唐人常建写有一首《张山人弹琴》诗,曰:“君去芳草绿,西峰弹玉琴。岂推丘中赏,兼得清烦襟。朝从山口还,出岭闻清音。了然云霞气,照见天地心。玄鹤下澄空,翩翩舞松林。改弦扣商声,又听飞龙吟……”其写古琴音色变幻之美自然贴切,浑然天成,与白居易《琵琶行》中写的琵琶乐音之美异曲同工。
于古琴,一直觉得“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却不曾想,因缘所至,竟与之有了亲密接触,并逐渐入心。那一日,我路过琴店,看墙上挂一古琴,情不自禁买下。后来,我总是会莫名弹很长时间,因不懂指法,每日乱弹,不知弹些啥。怕误入歧途,便开始拜师学琴,至今逾一年。如今,愚钝的我尚在门外徘徊,心的愉悦却不可阻挡,琴缘渐深,已成日日相伴之友。抚琴之时,虽做不到十指生春水,数声弹夕阳,却也能体会到“心造虚无外,弦鸣指甲间。夜来宫调罢,明月满空山”“鸟啼花落处,曲罢对春风”的心境。
《诗经·郑风·女曰鸡鸣》曰:“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古琴是神奇之物,它的清越悠长让人心灵澄澈、心境淡泊。明代《神奇秘谱》序说:“琴之为物,圣人制之,以正心术、导政事、和六气、调玉烛,实天地之气、太古之神物,乃中国圣人治世之音、君子修养之物。”由此亦可见,其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份量之重。
“空山梵呗静,水月影俱沉。悠然一境人外,都不许尘侵。岁晚忆曾游处,犹记半竿斜照,一抹界疏林。绝顶茅庵里,老衲正孤吟。云中锡,溪头钓,涧边琴。此生著几两屐,谁识卧游心?准拟乘风归去,错向槐安回首,何日得投簪。布袜青鞋约,但向画图寻。”古琴自有一份疏朗纯净的气度,纳兰的这首《水调歌头·题西山秋爽图》,正契合古琴带给我的那份自在飘逸、遁乎山水之间的凉润素朴。
人琴相遇,亦情亦缘。始知,它是“清泠由木性,恬淡随人心”之物,虽不言,却能润泽心灵,让人宁静生慧。一旦结缘,从此沉醉。
来源:黄岩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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