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有很多“独立书店”。我家附近就有一家,卖书之余,也做咖啡、放电影、办活动。这家店里柜台的背后有一块黑板,上边用粉笔写着八个大字——“独立精神 ,自由思想”。而在青岛,这种“私人经营,有明确价值取向,有特定顾客群体”的书店还有很多,在全国独立书店一片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他们用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在这座海滨小城里静静地面朝大海,期待着春暖花开。
独立,不仅仅是指“个体户”说到这,到底什么是“独立书店”呢?
“除了是个体私营外,老板要热爱文化,有自己的原则。”爱读书的王音觉得独立书店不只是相对于“国营书店”而言的个体户。而著有《你好,独立书店》的薛原则说得更细致。“要有独立运营的空间,有明确的价值取向,有一定的人文情趣,有特定顾客群体。”
王音写《青岛独立书店备忘录》时是2004年 ,当时正好是青岛最早的独立书店成立10周年 。“‘文革’结束后,读书热开始兴起。上世纪 90年代初,第二个文化高潮出现。1994年 ,在老舍公园那开了青岛第一家独立书店——大地书店。我最奇怪的是店主老张不是一个读书人甚至不是一个爱书人,却硬生生地要开书店。同年 ,汉京书店、学苑书店相继开业,青岛有了第一批独立书店。”
从那之后的十多年里,“博厚”、“万卷”、“绿舟”、“好读”、“峰鑫 ”、“城市之光”……等等一批独立书店相继开业,其中有的经营古籍图书,有的主打流行文学,一时办得有声有色。然而其中大部分却在三五年后因为“房租问题”“资金周转”等原因而被迫关门。如今 ,大地书店的老张早已因突发疾病而去世,店面也在不久后关门。只有“汉京”和“学苑”坚持至今。
当然了,如今的青岛不止这两家独立书店。2009年创办的“不是书店”早已经名声在外,甚至成了一些来青游客的必到之处。江苏路上的“繁花书店”租用了一处老式别墅,别有情调地成了读书人的“私人会所”。缩在昌乐路一栋小楼三层的“我们书店”,不仅位置偏僻而且面积狭小,却堆满了“中国古墓壁画”“东晋文学”之类的人文社科书。此外,像“纸有境界”、“宝业”、“大唐”“开益”“良友”等也是不同兴趣的爱书人常去的地方。
“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马一是“我们书店”老板,这里经营的都是特价文史书。身材干瘦、一副眼镜让他很有知识分子的做派,但他却常把“我是个不靠谱的人”挂在嘴边。“我当年在北师大里摆地摊卖书,我摆过学校里最大的地摊。”2008年,他和另一个姓马的“北漂”回青岛开了这家小书店。“他在北京进货,我在这卖书,本钱都是一人一半。”和他聊了一下午,店里只进了3位顾客。问及平常的收入,他平淡地说很低。而那个具体的数字,让我怀疑他是如何拖家带口过生活的。
生于 1966年的段俐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在国营的书店工作时,“年年劳模,回回先进”可就是没有得到提拔。后来,她辞了工作开起了“汉京书店”。“我知道全国书店整体不景气,但是我这生意不错。”靠着坚守与胆识,如今的“汉京 ”主力经营收藏鉴赏类和艺术类图书,生意很好。而张亚林则是个爱书“理想主义者”,他创办的学苑书店曾长期在实现收支平衡中挣扎。2009年 ,他的三弟开了“不是书店”,在原木坐椅营造出的“文艺气”中,卖咖啡和交会费成了这里主要收入。
不靠“卖书”为生的还有“繁花”,这里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图书馆。点杯咖啡或红茶便可以坐在这里免费看书,饿了甚至还有馄饨吃。股东之一的薛原更喜欢称这里是家“书吧”,他甚至主动建议来这里的顾客“不要在这买书,网上比我们这还便宜,当然了我很希望你们来喝茶。”在他眼中未来的书店就应该成为一种特定群体的聚集空间。
“我的理想状态,书店应该只是卖书,你把放咖啡桌的地方腾出来放书不好吗?当然了,我知道这只是理想,你不能不让人家挣钱吃饭。”爱逛书店的王音更喜欢纯粹一些的书店。然而薛原则坚信“卖书也罢,放电影也罢,做咖啡也罢,符合自己的特色能生存下去就是硬道理。”
文化阵地还是商业机构?“我从来没觉得开书店是个要肩负文化大旗的活,我也从来没坚持过,其实就是这么干着。开书店就是做生意,真的哪天关门了,我就把书一处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每次谈及自己书店的未来,马一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他甚至不希望政府来扶持,“人家政府有那么多事要做,凭什么要扶持你?再说了,天下有光拿钱不干活的好事?你拿了人家的扶持款,做事就不自由了。”
在此问题上,段俐有着不同的观点,她觉得自己的书店是一份需要坚守的神圣事业,她也呼吁更多的社会关注和政策支持。但她和马一一样明白一个道理“想靠开书店挣大钱是不可能的,能养活自己,维持运转就很好了。”虽然各有分歧,但这个观点得到了采访中所有书店老板的认同。
书店到底是什么?是商人们谋生的商业机构还是文人们聚集的文化阵地?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今年夏天的某个午后,我也有过要回老家开独立书店的想法。我的书店里可以喝茶,聊天,卖蛋糕,有温文尔雅的顾客,有可以养活亲人的收入,还有和朋友一起聚会的时间,如果再加上100兆的无线网络就更加完美了。只是现在我才发现面朝大海易,春暖花开难。
太多的迷茫,太多的分歧 ,只好道一声“你好,独立书店。”文/孙英男 范靖 (本文已获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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